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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童話森林】
貓頭鷹博士 : 老莫啊老莫，狂野一時，糊塗一世，但請你放心，前往天堂的旅程裡，會有七道天使與你相伴……
多情狼 : 嘿嘿嘿……
貓頭鷹博士 : 有甚麼好笑的？
多情狼 : 沒事，妳可真是一個大好人，哇哈哈哈……
小響尾蛇咪咪 : 既頭痛又感謝ing……
＊ ＊ ＊ ＊ ＊ ＊ ＊ ＊ ＊ ＊ ＊ ＊ ＊ ＊
沉靜的咨詢室，一片柔黃色的燈光漫射整間屋子，起身拉開窗簾，一道晨曦餘輝灑進屋內，陽台上小花圃裡， 種滿各式各樣的室內植物，幾珠垂吊的黃金葛和長春藤，努力地往屋內爬，充滿朝氣地向屋主撒嬌。
屋主似乎感染到它們的渴望，順手扭開水龍頭，為它們補充生命能量。平日的話，屋主總會哼哼歌曲， 對它 們呢喃細語幾句。但很顯然，屋主今天並沒有打算這麼做，因為他腦子裡正在奔馳著某件詭異難解的事，那就 是剛剛在T 市晨報所看到的一則新聞……
【T 市晨報】:
今天早上，一名晨跑的路人，在龍泉河畔上發現一具屍體在河面上載浮載沉，經打撈上岸，赫然發現是一具 男屍，屍體雖嚴重浮腫潰爛，但初步判定死亡時間約是昨夜11:00~12:00。
男子身上並無任何可供證明身份之文件，不過河岸上留有一封遺書和鞋子，還有一只銀色戒指，戒指刻有狼 犬的圖騰，初判該名男子疑似生活壓力太大自殺。然而弔詭的是，離男子陳屍處不遠，發現到七隻小花貓的屍 骸，被繩索綑綁在一塊丟入水中慘遭溺斃。
警方懷疑小花貓應是男子自殺的陪葬品，至於男子的真實身份警方正在積極調查當中，同時也希望民眾前來 指認。
報紙的另一隅，刊登著遺書內容 :
終其一身，活在充滿競爭的噬人社會裡，學業上的競爭，工作上的競爭，名利上的競爭等。生存就是一種殘 酷的競爭，我們處於一個高度競爭的年代。所以，我無時無刻汲汲營營求得勝利，分秒都不敢懈怠，然而繃縮 的彈簧終有能量反撲的一天。我想，今天就是那極度擠壓下，能量全面釋放的日子，沒錯! 今天將是我XXX活在 這世上的最後一天，享年36歲。
所謂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燭光總有燒盡的一天，生命能量也有用完的一刻，該別離時就不該有所眷戀。於是 ，在此我選擇靜默地離開，你們為我送終的禱告詞，我將深深地銘記在心坎裡，帶著它一起奔向上帝的懷抱。
這是一則不管怎麼看都會覺得離奇的身亡事故，尤其再搭上那封摸不著頭緒的遺書!?……
當天，校園大榕樹下的一隅。
「妳好，我是地方新聞的特派記者，請問方便打擾妳幾分鐘的時間嗎？」左谷戴著一只太陽眼鏡，一身輕便的 休閒裝，胸前配掛錄音筆，手上拿著紙筆，臉上堆滿笑意問道。
「好吧，請說。」一名穿著莫理女子中學制服的學生無可奈何回應著。
「如果我手上資料無誤的話，季姿婷應該是妳的同班同學，請問她平日在班級上的表現為何，諸如課業上、人 際互動上……」
「抱歉，我跟她雖是同班，但彼此並不熟稔，你倒是可以訪問她較要好的兩位同學-楊佩君，還有-吳婉瑜。」
「謝謝妳。」
「不客氣。」
楊佩君嘟著嘴，裝可愛似地撥弄長髮，眉花眼笑地望著風度翩翩的左谷:
”
喔，原來你是新聞記者啊，據我所知，她們家確實捐了不少錢給各個弱勢團體，縱使她的父母親往逝，每年 的捐款也未曾中斷過，所以在地方上也頗為人津津樂道。不過……怪了，你的專題報導名稱為-『企業回饋地方 記實』，可是為何會想要了解姿婷的生活鎖事呢？
算了，我還是據實以告，反正也沒甚麼大不了的，她個性較為內向，甚少和班上其他同學互動，唯獨我和婉 瑜除外。因為我們有著共同的話題， 那就是沉迷於各式各樣的黑暗小說，她家像圖書館般堆積如山的小說，藏 量逼近五千冊。因此，不難想像我和婉瑜的生命泉源全掌握在她手裡，我們三人可以躲在裡面，一整個寒、暑 假足不出戶，閉關苦讀，厲害吧，嘻! 等等……
我講的會不會太八掛了？你該不會真的全部記下來吧？還有，跟你說了這麼多，口也渴了，能不能請人家喝 杯咖啡啊，嘻嘻。
什麼!？ 我昨晚的行蹤？大哥哥，莫非你注意小妹良久，真情不敢表白，所以旁敲側擊，藉由姿婷打探我的 消息。其實我昨晚也沒做什麼，一直是小姑獨處的我，在家看電視偶像劇，嘴裡塞滿爆米花。不過，如果你想 邀約的話，小妹倒是樂意空出寶貴的時間與你……
”
吳婉瑜緊皺眉頭，眼神裡有些困惑，戒慎小心回答左谷的問題:
“
甚麼!？ 那個口無遮攔的死三八竟然跟你說這麼私秘的事，不過……事實上就如她所言，我們三人社交圈非 常狹隘，總喜歡討論那些光怪陸離的恐怖小說。不過老實說，我和佩君雖跟姿婷非常要好，但不知怎地，有時 候覺得她的性格遊移不定，難以捉摸。譬如三個人原本開心打諢說笑著，可是突然間……她卻靜默下來，目不 轉睛地盯著窗外蹓躂的小狗狗，好幾次我和佩君關切問候，可是她卻置之不理，整個人趴在桌上休息，而且我 還偷偷發現到，她的身體似乎微微顫抖著，嘴巴唸唸有詞似乎在呢喃些甚麼……
糟了，我怎麼說著說著就跟你透露這麼多私事？喂! 我可警告你喲，如果你敢不遵守我們的約定，將這些事 公佈出去，搞垮我們三人的情誼，我絕對不會饒過你，每天打電話到貴社舉發你的不當言論，千萬要記住，聽 到沒!
什麼!？我昨晚的行蹤？為何要這麼問，這是個人隱私問題，我不便透露給媒體知曉……不過，我昨晚也沒做 什麼，跟往常一樣啃著無聊的微積分，還有一輩子也記不完的英文單字。
”
龍泉街，便利超商小妹 :
“
她搭公車的時候會進來買瓶果汁，手上總拎著一本小說，似乎看得非常入迷，有幾次還忘記發票和零錢。不 過，她為人倒還不錯，記得有一次我不小心將物品打翻，散落一地，她連忙蹲下身，細心幫我收拾，實在看不 出富豪家千金女的架子。不過她也怪倒楣的，常常在店外親眼目賭死貓亡狗的慘狀……
”
鄰居 :
“
基本上她們家大大小小的事宜都由劉管家在掌舵，地方上的建設，還有各團體的捐助活動，均瞧得見她們慷 慨解囊的義舉。所以整體而言，地方居民對他們正面評價頗高，令人豎指讚賞。至於那位千金小姐行事非常低 調，顯少和左鄰右舍互動，不過真的碰面時倒也會頷首示意，彬彬有禮頗為乖巧的。
”
左谷翻著整天辛苦採訪的小手冊，手冊裡記錄每位受訪者的語調、神情變化、不自然的舉動，還有當下閃腦 而過的片段思緒，字跡如行雲流水般潦草的很，看著看著自己不禁也啞然失笑。而受訪內容則是記錄在錄音筆 內，他打算回諮詢室再行整理，並且重新解讀語句的含意，試著推敲新的線索。
＊ ＊ ＊ ＊ ＊ ＊ ＊ ＊ ＊ ＊ ＊ ＊ ＊ ＊
一處謐靜的咖啡館裡，窗檯置滿各式香草植物，耳邊傳來輕快的鋼琴節奏曲，鼻息間充斥著濃郁的咖啡香。
館外露天蓬傘座椅上，兩道身影對坐相望，男的目光如炬，緊緊咬著女孩的一舉一動，像是在解讀些甚麼。
而女孩盡所能避開他的目光，時而低頭瞧著目錄表，時而轉頭望向他人，說什麼也不肯與他四目相交。不過 ，這般尷尬不自在的感覺，她並不想持續太久，她決定率先打破沉默……
「我記得你曾說過，只要沒找到證據就永不騷擾我，但不知為何今天卻出爾反爾，硬是要我在這兒陪你喝咖啡 。」姿婷面無表情道。
「妳說的沒錯，我是不該再打擾妳，不過，那是在發生龍泉河畔命案之前的決定，至於之後所延伸的重重疑點 ，令我不得不費盡心力，加以探索，釐清事實的真相。」
「好，那你倒說說看該起自殺命案和我有何關聯？」
「咦，妳怎麼會知道那是一起”自殺”命案，我不記得剛剛我有說過，所以妳一定是從報紙、電視或網路等， 得知這篇社會案件，妳平常都是這般重視令人惋惜的自殺案件嗎？」
語落，姿婷內心暗潮洶湧的不安，又再一次席捲而至。她將些微抖動的手，伸進包包裡，抽出了一根香煙和 鑲鑽打火機，轟的一聲點燃，像吸毒般貪婪地吸了幾口。
「你少在那兒挑我語病……當天晚上，小唯警官可是在我們家客廳和劉管家聊到深夜才離去，而我在電視上看 的新聞，死亡時間約在11:00~12:00，姑且不論自殺或他殺，光是不在場證明，我早可置身局外，更遑論現場留 下的遺書和警方的初判。全市唯獨你這忿忿不得志的小說家，偏偏獨排眾議，硬是要找我麻煩。」
左谷歪著頭，沉靜片刻，兩眼直盯著姿婷，彷彿飛鷹獵食毒蛇般，事先守候在樹梢窺視著，像是在洞悉些甚 麼……
「我直說好了，首先，我並不認為妳是兇手，可是……妳卻是很重要的關係人，因為世上怎會有這麼湊巧的事 ，在我們打賭的最後一刻，扭轉乾坤，改變我精心佈下的盤局。還有一點，就是那七隻陪葬品，我生平從未聽 說過自殺者需要這樣陪葬陪的相關傳聞，或許是我孤陋寡聞，見識淺薄，難解某些特殊宗教習俗。但，若撇開 這些奇聞異事，我倒是聯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
左谷稍做停頓，啜了一口咖啡，繼續道 :「那就是第一次和妳相見時，我所提過的每月平均值7.3……換言之 ，若我改口說12.3或其他數字，是否陪葬的貓咪數也會因而不同呢？我直覺似乎有人過度迎合我所提出的種種 疑點。」
姿婷額頭緩緩滲出冷汗，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手中的煙險些燃到手指，急忙將它扔到地上……不過，這 也令她決定全力加以反駁。
「哈哈哈，你知道嗎，此刻你讓我見識到一句致理名言:“上帝若要摧毀一個人，必先會使其發瘋”，我在你 剛才那不著邊際的數字聯想中，得到此印證。」
剎那間……
左谷臉色抖然沉了下來，和剛才咄咄逼人的模樣判若兩人，兩眼有些茫然望著手中的咖啡。姿婷見狀，頓時， 止住了急欲脫口而出的冷嘲熱諷。
「或許吧……我真的是有點瘋了，昨天才會花一整天的時間，忙著調查妳身邊除了住家外所有親近的人，我一 度認為這是共犯結構的案件。但經我昨天的訪查還有整夜的苦思，卻絲毫找不出任何嫌疑犯與妳一同犯案的跡 象!?……所以，剛剛的對話中，其實有部份是在試探妳的反應，還有是否能得到某些語漏的關鍵線索。但很高 興，並沒有找到……」
語畢，姿婷才緩緩卸下心頭撐得半天高的城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在我昨天的探訪之中，耳聞大小姐妳有著寬厚的胸襟，對於弱勢團體的援助更是不遺餘力，為街坊所津津樂 道。所以，連日來對於我百般無理的騷擾，希望妳能見諒，就算是同情一名靈感枯竭的小說家，尋找一份創作 泉源。當然了，今天的咖啡依照慣例，仍舊是我做東。」左谷收拾桌上零散的資料，輕笑道。
解除高度警戒後的姿婷，一時間還無法回應他這般劇烈的轉變，但在姿婷心中，卻一直牽繫著兩道不解的問 題!?……
「夏先生，請等一下，能否請教你兩個問題？」這是姿婷巧遇左谷以來，第一次卸下厚重的盔甲，率直問道。
「嗯，請說。」
「首先，在電話中，你告訴我你並不知道兇手是誰，可是為何你卻又一口咬定是我呢，而且說的若有其事。」
「雖然這麼說對妳有些過意不去，不過答案妳似乎已經知道了，我不多做解釋。至於後來發生的龍泉河畔的自 殺案件和陪葬品，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不知兇手竟如此毒辣，果真用行動來迎合連續四個月來的死亡平均 數。換言之，為了讓意外事件不斷地發生，不致於因妳的行動被牽制而停止，所以採取了共同犯案模式，讓妳 脫罪……當然了，這只是我的假設，請妳不用太在意。」左谷飲了一口咖啡，不急不徐說著。
姿婷重重啖了一下口水，清脆的咕嚕聲直達腦髓。
接下的第二道問題，她必須做深呼吸才能稍微緩和混淆的情緒……
「還有，假設……聽好了喔，只是”假設”! 我真的是那名殘暴的兇手，如果你想試探我，為何要事先做預告 ？你大可偷偷跟蹤，並拍下我犯案的鐵證不是嗎？」姿婷表情有些不自然。
「妳說的沒錯，這樣一來的確不必絞盡腦汁，盡做一些沾不著核心的推理，但……必須犧牲生命的代價，才能 獲得這樣的結論不是嗎？那怕牠只是一隻流浪狗或貓。」左谷直道。
「還有……拿著一部攝影機跟拍，偷偷摸摸的衷心期待某人犯罪，並且洋洋得意地按下快門……我沒有辦法理 解這類人所處的心理狀態和道德觀，但就我而言我辦不到。而且，事實上透過這個遊戲也讓我為妳做了初步的 心理治療……」
「初步的心理治療？」姿婷緊皺眉稍，滿臉困惑。
「嗯，就古典制約理論來看，我透過一個月的時間，重新建立了妳的刺激-反應模式。首先，假使妳真的是犯 人，就我對妳的觀察，這般兇殘行徑，是出自於反射行為或是非自願行為。換句話說，妳本身沒有辦法控制妳 自主行為，導致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案，最後成了習慣性犯罪。因此，當我提出在三十天內抓到妳犯案的 證據那一刻起，妳就會驚覺到自身行為該有所節制，並且開始收斂，強迫自己學會一些避免再犯錯的方法。然 而習慣是由時間所堆砌而成，二十八天是一個改變行為模式的參考值，我多加了兩天，就成了三十天的行為改 善療法。而我深信這段跟拍期，妳絕對擁有足夠的自制力，因為我是真的請小唯對妳進行跟拍，而且還被妳逮 獲住呢，呵。」左谷一口飲盡手中半冷卻的咖啡。
沉默片刻。
「這不就跟毒犯勒戒的道理一樣，成效不彰，再犯率也頗高？」
「所以我才說這只是”初步”心理治療，真正的心理治療絕非一朝一夕可徹底改善，它是一種循序漸進的過 程，適時調整每個治療階段患者所處心境，並給予適當的協助，有時還得混雜眾多學派療法一同進行……況且 ，妳又是一個配合度不高的排斥治療型病患……所以，我能為妳做的就到這裡了。」左谷起身，準備到櫃檯買 單。
臨走前。
「對了，這是我諮詢室的名片，若妳有需要的話，請不用客氣，盡可能跟我聯絡。」左谷將名片遞給姿婷。
聽完左谷情意懇切的對白，不知怎地，姿婷的防備之心徹底崩盤，因為眼前的男人知曉她犯下的罪行，雖未 達百分百，但卻也十拿九穩均被料中……
而從剛才的談話裡，總覺得他並非單純想找自己麻煩，若真要為自己定罪，他只需一開始用那下三濫的狗仔 式跟拍手法即可，為何還得拐了個大彎？
此刻，她望向臨櫃買單的左谷，身上發散著睿智細心的輝映，眸子裡多了一份關愛，少了幾許苛責。
我真的能相信任何人嗎？ 爸爸，媽媽……
<待續>
【童話森林】
貓頭鷹博士 : 老莫啊老莫，狂野一時，糊塗一世，但請你放心，前往天堂的旅程裡，會有七道天使與你相伴……
多情狼 : 嘿嘿嘿……
貓頭鷹博士 : 有甚麼好笑的？
多情狼 : 沒事，妳可真是一個大好人，哇哈哈哈……
小響尾蛇咪咪 : 既頭痛又感謝ing……
＊ ＊ ＊ ＊ ＊ ＊ ＊ ＊ ＊ ＊ ＊ ＊ ＊ ＊
沉靜的咨詢室，一片柔黃色的燈光漫射整間屋子，起身拉開窗簾，一道晨曦餘輝灑進屋內，陽台上小花圃裡， 種滿各式各樣的室內植物，幾珠垂吊的黃金葛和長春藤，努力地往屋內爬，充滿朝氣地向屋主撒嬌。
屋主似乎感染到它們的渴望，順手扭開水龍頭，為它們補充生命能量。平日的話，屋主總會哼哼歌曲， 對它 們呢喃細語幾句。但很顯然，屋主今天並沒有打算這麼做，因為他腦子裡正在奔馳著某件詭異難解的事，那就 是剛剛在T 市晨報所看到的一則新聞……
【T 市晨報】:
今天早上，一名晨跑的路人，在龍泉河畔上發現一具屍體在河面上載浮載沉，經打撈上岸，赫然發現是一具 男屍，屍體雖嚴重浮腫潰爛，但初步判定死亡時間約是昨夜11:00~12:00。
男子身上並無任何可供證明身份之文件，不過河岸上留有一封遺書和鞋子，還有一只銀色戒指，戒指刻有狼 犬的圖騰，初判該名男子疑似生活壓力太大自殺。然而弔詭的是，離男子陳屍處不遠，發現到七隻小花貓的屍 骸，被繩索綑綁在一塊丟入水中慘遭溺斃。
警方懷疑小花貓應是男子自殺的陪葬品，至於男子的真實身份警方正在積極調查當中，同時也希望民眾前來 指認。
報紙的另一隅，刊登著遺書內容 :
終其一身，活在充滿競爭的噬人社會裡，學業上的競爭，工作上的競爭，名利上的競爭等。生存就是一種殘 酷的競爭，我們處於一個高度競爭的年代。所以，我無時無刻汲汲營營求得勝利，分秒都不敢懈怠，然而繃縮 的彈簧終有能量反撲的一天。我想，今天就是那極度擠壓下，能量全面釋放的日子，沒錯! 今天將是我XXX活在 這世上的最後一天，享年36歲。
所謂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燭光總有燒盡的一天，生命能量也有用完的一刻，該別離時就不該有所眷戀。於是 ，在此我選擇靜默地離開，你們為我送終的禱告詞，我將深深地銘記在心坎裡，帶著它一起奔向上帝的懷抱。
這是一則不管怎麼看都會覺得離奇的身亡事故，尤其再搭上那封摸不著頭緒的遺書!?……
當天，校園大榕樹下的一隅。
「妳好，我是地方新聞的特派記者，請問方便打擾妳幾分鐘的時間嗎？」左谷戴著一只太陽眼鏡，一身輕便的 休閒裝，胸前配掛錄音筆，手上拿著紙筆，臉上堆滿笑意問道。
「好吧，請說。」一名穿著莫理女子中學制服的學生無可奈何回應著。
「如果我手上資料無誤的話，季姿婷應該是妳的同班同學，請問她平日在班級上的表現為何，諸如課業上、人 際互動上……」
「抱歉，我跟她雖是同班，但彼此並不熟稔，你倒是可以訪問她較要好的兩位同學-楊佩君，還有-吳婉瑜。」
「謝謝妳。」
「不客氣。」
楊佩君嘟著嘴，裝可愛似地撥弄長髮，眉花眼笑地望著風度翩翩的左谷:
”
喔，原來你是新聞記者啊，據我所知，她們家確實捐了不少錢給各個弱勢團體，縱使她的父母親往逝，每年 的捐款也未曾中斷過，所以在地方上也頗為人津津樂道。不過……怪了，你的專題報導名稱為-『企業回饋地方 記實』，可是為何會想要了解姿婷的生活鎖事呢？
算了，我還是據實以告，反正也沒甚麼大不了的，她個性較為內向，甚少和班上其他同學互動，唯獨我和婉 瑜除外。因為我們有著共同的話題， 那就是沉迷於各式各樣的黑暗小說，她家像圖書館般堆積如山的小說，藏 量逼近五千冊。因此，不難想像我和婉瑜的生命泉源全掌握在她手裡，我們三人可以躲在裡面，一整個寒、暑 假足不出戶，閉關苦讀，厲害吧，嘻! 等等……
我講的會不會太八掛了？你該不會真的全部記下來吧？還有，跟你說了這麼多，口也渴了，能不能請人家喝 杯咖啡啊，嘻嘻。
什麼!？ 我昨晚的行蹤？大哥哥，莫非你注意小妹良久，真情不敢表白，所以旁敲側擊，藉由姿婷打探我的 消息。其實我昨晚也沒做什麼，一直是小姑獨處的我，在家看電視偶像劇，嘴裡塞滿爆米花。不過，如果你想 邀約的話，小妹倒是樂意空出寶貴的時間與你……
”
吳婉瑜緊皺眉頭，眼神裡有些困惑，戒慎小心回答左谷的問題:
“
甚麼!？ 那個口無遮攔的死三八竟然跟你說這麼私秘的事，不過……事實上就如她所言，我們三人社交圈非 常狹隘，總喜歡討論那些光怪陸離的恐怖小說。不過老實說，我和佩君雖跟姿婷非常要好，但不知怎地，有時 候覺得她的性格遊移不定，難以捉摸。譬如三個人原本開心打諢說笑著，可是突然間……她卻靜默下來，目不 轉睛地盯著窗外蹓躂的小狗狗，好幾次我和佩君關切問候，可是她卻置之不理，整個人趴在桌上休息，而且我 還偷偷發現到，她的身體似乎微微顫抖著，嘴巴唸唸有詞似乎在呢喃些甚麼……
糟了，我怎麼說著說著就跟你透露這麼多私事？喂! 我可警告你喲，如果你敢不遵守我們的約定，將這些事 公佈出去，搞垮我們三人的情誼，我絕對不會饒過你，每天打電話到貴社舉發你的不當言論，千萬要記住，聽 到沒!
什麼!？我昨晚的行蹤？為何要這麼問，這是個人隱私問題，我不便透露給媒體知曉……不過，我昨晚也沒做 什麼，跟往常一樣啃著無聊的微積分，還有一輩子也記不完的英文單字。
”
龍泉街，便利超商小妹 :
“
她搭公車的時候會進來買瓶果汁，手上總拎著一本小說，似乎看得非常入迷，有幾次還忘記發票和零錢。不 過，她為人倒還不錯，記得有一次我不小心將物品打翻，散落一地，她連忙蹲下身，細心幫我收拾，實在看不 出富豪家千金女的架子。不過她也怪倒楣的，常常在店外親眼目賭死貓亡狗的慘狀……
”
鄰居 :
“
基本上她們家大大小小的事宜都由劉管家在掌舵，地方上的建設，還有各團體的捐助活動，均瞧得見她們慷 慨解囊的義舉。所以整體而言，地方居民對他們正面評價頗高，令人豎指讚賞。至於那位千金小姐行事非常低 調，顯少和左鄰右舍互動，不過真的碰面時倒也會頷首示意，彬彬有禮頗為乖巧的。
”
左谷翻著整天辛苦採訪的小手冊，手冊裡記錄每位受訪者的語調、神情變化、不自然的舉動，還有當下閃腦 而過的片段思緒，字跡如行雲流水般潦草的很，看著看著自己不禁也啞然失笑。而受訪內容則是記錄在錄音筆 內，他打算回諮詢室再行整理，並且重新解讀語句的含意，試著推敲新的線索。
＊ ＊ ＊ ＊ ＊ ＊ ＊ ＊ ＊ ＊ ＊ ＊ ＊ ＊
一處謐靜的咖啡館裡，窗檯置滿各式香草植物，耳邊傳來輕快的鋼琴節奏曲，鼻息間充斥著濃郁的咖啡香。
館外露天蓬傘座椅上，兩道身影對坐相望，男的目光如炬，緊緊咬著女孩的一舉一動，像是在解讀些甚麼。
而女孩盡所能避開他的目光，時而低頭瞧著目錄表，時而轉頭望向他人，說什麼也不肯與他四目相交。不過 ，這般尷尬不自在的感覺，她並不想持續太久，她決定率先打破沉默……
「我記得你曾說過，只要沒找到證據就永不騷擾我，但不知為何今天卻出爾反爾，硬是要我在這兒陪你喝咖啡 。」姿婷面無表情道。
「妳說的沒錯，我是不該再打擾妳，不過，那是在發生龍泉河畔命案之前的決定，至於之後所延伸的重重疑點 ，令我不得不費盡心力，加以探索，釐清事實的真相。」
「好，那你倒說說看該起自殺命案和我有何關聯？」
「咦，妳怎麼會知道那是一起”自殺”命案，我不記得剛剛我有說過，所以妳一定是從報紙、電視或網路等， 得知這篇社會案件，妳平常都是這般重視令人惋惜的自殺案件嗎？」
語落，姿婷內心暗潮洶湧的不安，又再一次席捲而至。她將些微抖動的手，伸進包包裡，抽出了一根香煙和 鑲鑽打火機，轟的一聲點燃，像吸毒般貪婪地吸了幾口。
「你少在那兒挑我語病……當天晚上，小唯警官可是在我們家客廳和劉管家聊到深夜才離去，而我在電視上看 的新聞，死亡時間約在11:00~12:00，姑且不論自殺或他殺，光是不在場證明，我早可置身局外，更遑論現場留 下的遺書和警方的初判。全市唯獨你這忿忿不得志的小說家，偏偏獨排眾議，硬是要找我麻煩。」
左谷歪著頭，沉靜片刻，兩眼直盯著姿婷，彷彿飛鷹獵食毒蛇般，事先守候在樹梢窺視著，像是在洞悉些甚 麼……
「我直說好了，首先，我並不認為妳是兇手，可是……妳卻是很重要的關係人，因為世上怎會有這麼湊巧的事 ，在我們打賭的最後一刻，扭轉乾坤，改變我精心佈下的盤局。還有一點，就是那七隻陪葬品，我生平從未聽 說過自殺者需要這樣陪葬陪的相關傳聞，或許是我孤陋寡聞，見識淺薄，難解某些特殊宗教習俗。但，若撇開 這些奇聞異事，我倒是聯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
左谷稍做停頓，啜了一口咖啡，繼續道 :「那就是第一次和妳相見時，我所提過的每月平均值7.3……換言之 ，若我改口說12.3或其他數字，是否陪葬的貓咪數也會因而不同呢？我直覺似乎有人過度迎合我所提出的種種 疑點。」
姿婷額頭緩緩滲出冷汗，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手中的煙險些燃到手指，急忙將它扔到地上……不過，這 也令她決定全力加以反駁。
「哈哈哈，你知道嗎，此刻你讓我見識到一句致理名言:“上帝若要摧毀一個人，必先會使其發瘋”，我在你 剛才那不著邊際的數字聯想中，得到此印證。」
剎那間……
左谷臉色抖然沉了下來，和剛才咄咄逼人的模樣判若兩人，兩眼有些茫然望著手中的咖啡。姿婷見狀，頓時， 止住了急欲脫口而出的冷嘲熱諷。
「或許吧……我真的是有點瘋了，昨天才會花一整天的時間，忙著調查妳身邊除了住家外所有親近的人，我一 度認為這是共犯結構的案件。但經我昨天的訪查還有整夜的苦思，卻絲毫找不出任何嫌疑犯與妳一同犯案的跡 象!?……所以，剛剛的對話中，其實有部份是在試探妳的反應，還有是否能得到某些語漏的關鍵線索。但很高 興，並沒有找到……」
語畢，姿婷才緩緩卸下心頭撐得半天高的城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在我昨天的探訪之中，耳聞大小姐妳有著寬厚的胸襟，對於弱勢團體的援助更是不遺餘力，為街坊所津津樂 道。所以，連日來對於我百般無理的騷擾，希望妳能見諒，就算是同情一名靈感枯竭的小說家，尋找一份創作 泉源。當然了，今天的咖啡依照慣例，仍舊是我做東。」左谷收拾桌上零散的資料，輕笑道。
解除高度警戒後的姿婷，一時間還無法回應他這般劇烈的轉變，但在姿婷心中，卻一直牽繫著兩道不解的問 題!?……
「夏先生，請等一下，能否請教你兩個問題？」這是姿婷巧遇左谷以來，第一次卸下厚重的盔甲，率直問道。
「嗯，請說。」
「首先，在電話中，你告訴我你並不知道兇手是誰，可是為何你卻又一口咬定是我呢，而且說的若有其事。」
「雖然這麼說對妳有些過意不去，不過答案妳似乎已經知道了，我不多做解釋。至於後來發生的龍泉河畔的自 殺案件和陪葬品，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不知兇手竟如此毒辣，果真用行動來迎合連續四個月來的死亡平均 數。換言之，為了讓意外事件不斷地發生，不致於因妳的行動被牽制而停止，所以採取了共同犯案模式，讓妳 脫罪……當然了，這只是我的假設，請妳不用太在意。」左谷飲了一口咖啡，不急不徐說著。
姿婷重重啖了一下口水，清脆的咕嚕聲直達腦髓。
接下的第二道問題，她必須做深呼吸才能稍微緩和混淆的情緒……
「還有，假設……聽好了喔，只是”假設”! 我真的是那名殘暴的兇手，如果你想試探我，為何要事先做預告 ？你大可偷偷跟蹤，並拍下我犯案的鐵證不是嗎？」姿婷表情有些不自然。
「妳說的沒錯，這樣一來的確不必絞盡腦汁，盡做一些沾不著核心的推理，但……必須犧牲生命的代價，才能 獲得這樣的結論不是嗎？那怕牠只是一隻流浪狗或貓。」左谷直道。
「還有……拿著一部攝影機跟拍，偷偷摸摸的衷心期待某人犯罪，並且洋洋得意地按下快門……我沒有辦法理 解這類人所處的心理狀態和道德觀，但就我而言我辦不到。而且，事實上透過這個遊戲也讓我為妳做了初步的 心理治療……」
「初步的心理治療？」姿婷緊皺眉稍，滿臉困惑。
「嗯，就古典制約理論來看，我透過一個月的時間，重新建立了妳的刺激-反應模式。首先，假使妳真的是犯 人，就我對妳的觀察，這般兇殘行徑，是出自於反射行為或是非自願行為。換句話說，妳本身沒有辦法控制妳 自主行為，導致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案，最後成了習慣性犯罪。因此，當我提出在三十天內抓到妳犯案的 證據那一刻起，妳就會驚覺到自身行為該有所節制，並且開始收斂，強迫自己學會一些避免再犯錯的方法。然 而習慣是由時間所堆砌而成，二十八天是一個改變行為模式的參考值，我多加了兩天，就成了三十天的行為改 善療法。而我深信這段跟拍期，妳絕對擁有足夠的自制力，因為我是真的請小唯對妳進行跟拍，而且還被妳逮 獲住呢，呵。」左谷一口飲盡手中半冷卻的咖啡。
沉默片刻。
「這不就跟毒犯勒戒的道理一樣，成效不彰，再犯率也頗高？」
「所以我才說這只是”初步”心理治療，真正的心理治療絕非一朝一夕可徹底改善，它是一種循序漸進的過 程，適時調整每個治療階段患者所處心境，並給予適當的協助，有時還得混雜眾多學派療法一同進行……況且 ，妳又是一個配合度不高的排斥治療型病患……所以，我能為妳做的就到這裡了。」左谷起身，準備到櫃檯買 單。
臨走前。
「對了，這是我諮詢室的名片，若妳有需要的話，請不用客氣，盡可能跟我聯絡。」左谷將名片遞給姿婷。
聽完左谷情意懇切的對白，不知怎地，姿婷的防備之心徹底崩盤，因為眼前的男人知曉她犯下的罪行，雖未 達百分百，但卻也十拿九穩均被料中……
而從剛才的談話裡，總覺得他並非單純想找自己麻煩，若真要為自己定罪，他只需一開始用那下三濫的狗仔 式跟拍手法即可，為何還得拐了個大彎？
此刻，她望向臨櫃買單的左谷，身上發散著睿智細心的輝映，眸子裡多了一份關愛，少了幾許苛責。
我真的能相信任何人嗎？ 爸爸，媽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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