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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最後,左谷靜思了好一會,他還是決定繼續為姿婷釐清所有案情。

「遺書確實困惑了我好些時候,但,直到我發現到【童話森林】網站之後,所有疑點就釐清了,如果你再細讀 一遍遺書內容,你將會發現到它不管怎麼看,總會覺得有些怪異,那是因為它是一份制式化的遺書內容,也就 是該內容格式,完全是由網站所下載,而死者只需在幾處簽名即可……它可謂”變象的死亡同意書”。至於為何 要多此一舉呢?除了板主的極度佔有慾,和對事情的強烈控制慾外,並非所有會員都會擬妥遺書,知識水平也 皆不同,若由網友自行撰寫遺書,是否會透露出不利網站運作的關鍵字,而更加令人起疑呢?」

語畢,堅東再一次轉頭望向夢芝,只見夢芝面無血色,呆若木雞的凝視前方。

左谷繼續道 :「以上兩點推論,妳或許又會反駁證據待審,還有證據不足認定等說詞。所以,妳所提的第三 點,陳金火和妳的交集為何,素昧平生的兩人如何彼此聯繫呢?重點在於如何”聯繫彼此”……

沒錯,街上到處佈滿的監視器、網站記錄、電話、手機都不足以找到妳們聯繫的蹤跡,因為妳們並不用這些 方式聯絡彼此。妳們改採較為傳統的通信方式,妳總會在凌晨或人潮流量不高的時刻,悄悄將信件放置在都市 裡不被注意的角落裡,然後等陳金火來拿取,並閱覽。妳在每一次的信件裡,最後一行留下下一次取信的地點 和時間,然後要求陳金火將每次讀完的信件給焚燬,如此一來,妳的計畫便完美無缺,因為所有和陳金火相關 的聯繫證物均被徹底銷毀,縱使警方依尋人際脈絡探索,也絕對找不到任何一條妳們倆曾經交集過的點……

但,事實證明妳過於異想天開了,陳金火似乎對妳並非絕對服從信任,他使用偷拍姿婷沐浴的相同技倆,拍 下了妳前往寄信處的身影,因為妳似乎忘了,當妳寫下下一次取信的地點和時間之際,同時也等於告知陳金火 要在哪裡找到妳……雖然妳事後察覺到這個極大的漏洞,並且改由路上偶遇的小孩童幫妳寄放信件,但為時已 晚……」

語畢,小唯從公事包取出兩捲錄影帶,一捲是案發當天夢芝在網咖的匆忙身影,另一捲,則是夢芝放置信件 時,被陳金火佈下的監事器所拍到的倩影。

接著,小唯又取出了透明袋子所裝的焦黑物,那焚燒後的紙團,用化學藥劑還原局部片段後,上面所寫的字 跡,與夢芝接受左谷諮詢時,所填寫的個人基本資料字跡完全相符。


鐵證如山,夢芝再也無法反駁了,她依舊跪坐在地上,任憑絕傷懊悔的淚水淌滿雙頰,怎麼也挽回不了自己 所犯下的錯誤……

「夢芝……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好嗎?」堅東緊摟著夢芝,泛紅著眼眶,哽咽道。

而夢芝依舊面如死灰,兩眼呆滯地凝視前方,心中猶如已被判千百個死刑般的絕望、無助……

左谷見狀,心頭為之一酸,原本想上前安慰幾句,但,他始終都沒那麼做。

現場先是一片聒噪嘩然,直到沉靜無聲,似乎誰也不願意率先打破沉默,於是就這樣僵持了好一陣子,直到……

「左谷,對不起……我差點讓你在牢獄中度過終生……」夢芝慢慢回過神,臉色也緩和不少。

她緩緩立起身子,轉頭望神色黯然的堅東,她伸出抖動不穩的手,拭去堅東眼角的淚水,他眼神裡,依舊透 露出對自己的癡情還有憐惜。

「堅東不要哭了,你是個男孩子……最後請帶我離開這個地方好嗎?……我希望由你親自帶我走……好嗎?」 夢芝將頭埋進堅東的胸膛,聲音斷續無力道。

天空的細雨開始緩緩飄落,似乎為這令人不暢快的結局感到悲傷,看著兩道相互依偎,漸漸走遠的身影,至 今誰也不敢相信這場詭譎的死亡遊戲內幕,就如同天空密布的烏雲一樣,陰鬱中微帶蒼涼……

連日來徹夜未眠,終日不食一餐,勞心費神,體力早已不堪負荷的左谷,不知不覺地,雙腿一軟,整個人砰 的一聲,倒在地上……

矇矓的眼神,渾沌的腦袋,最後印入眼簾的是小唯和旁人慌張的臉孔,耳裡聽到的是驚慌的呼叫聲,聲音愈 來愈遠……愈來愈深邃……

迷濛中,他似乎看見一到纖細熟悉的身影……輕輕地抖到自己身旁……她的笑容依舊甜美……柔聲訴說著心 底數不盡的感謝……她敞開雙臂,緊抱著左谷,想給予他一絲溫暖關愛,哪怕它盡是那麼樣的虛幻飄渺……左 谷,謝謝你……


盼之又盼。

遠方終於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眾人二話不說,急忙將左谷抬上擔架,送進救護車,直到它以獵豹般的速度 ,飛奔而去,眾人的思緒才又稍稍回歸理智,並且開始憶起剛剛左谷所提的主謀B?……究竟是何許人?


* * * * * * * * * * * * * *


「接下來,就交由我代表龍泉分局,繼續為大家揭曉主謀B究竟是什麼人。」小唯義無反顧,目光如炬,扛下 左谷分析未完結的部份。

「在了解剛才夏先生的精湛分析後,我們就不難理解,馮小姐是如何取得夏先生的毛髮,並加以陷害,然後 在他的諮詢室內,沙發椅下悄悄置放姿婷被玷辱的照片,以強化證據的誤導,那全是因為她是夏先生的病人, 才能有機會貼近他身畔。」

「接下來,我不像小夏哥那般做條理分明的推理,我只要求在場的某個人配合我們警方做調查工作,釐清某些 疑點……」

語未畢,小唯便將頭轉向一直以來,神色有點僵硬不自然的-劉管家。

「劉管家,我有三個疑點想釐清,不知道你可否配合。」
「當……當然沒問題啊。」劉管家臉色顯得有些焦燥不安,現場的每個人都看得出來。
「首先,就是照片問題,就整起案件而言共分成兩類 :

第一類,是陳金火偷拍姿婷的沐浴照,而在陳金火住家中所查獲,三十五張照片中除了陳金火的指紋外,卻 也佈滿你的指紋!?之所以確定是你們倆的指紋,那是案發當晚,在現場各地所採集到,而做的判定。

第二類,就是夏先生沙發椅下,那一張張姿婷被強暴猥褻的照片,照片裡有四個人的指紋,除了在夏先生家 中查獲,他瀏覽時所留下的指紋外,照片卻也有你和陳金火,還有放置照片的馮小姐的指紋。所以,你能否為 我們解釋並加以說明? 你是知道的,我們警方做事一向實事求是,找到一份證據說一分話,從不預設立場。」

劉管家額頭開始迸出冷汗,喉嚨有些發乾,怎麼也吐不出話來……

沉寂了好一會兒,劉管家始終不發一語。
小唯見狀,輕嘆一聲,繼續道 :「好吧,既然你保持緘默,那我乾脆一口氣將剩下的疑點問個清楚。」

「第二個疑點,姿婷被玷污的照片既然已曝光,相信在場的各位,應該不難想像季家曾發生過某些不欲人之的 事。沒錯,三年前,也就是季嚴凱夫婦倆意外身亡後不久,姿婷就遭到綁架……」

語未畢,卡喳聲陣陣作響,媒體攝影機急忙補捉小唯的身影,現場記者更是將麥克風湊得更緊,手中振筆疾 書,趕忙記下這條獨漏新聞,哪怕它是陳年舊案也不肯放過。

小唯又道 :「據了解,姿婷三天後即遭釋放,而當時你獨自前往和歹徒約定的交款場所,進行交易。令我感 到不解的是,你為何不報警?你既然身為季家的總管,各方面的能力尤其是判斷力應該是更加敏銳謹慎,怎會 想單獨處理這事?你可知道T市的撕票率可達全國之冠? 而你卻還能這般冷靜,獨自一人面對。所以,我產生 了兩種可能懷疑,第一,當時你護主心切,一切依歹徒命令行事,不感稍有放縱,這樣的心境並不難理解……
但,另一種解釋便是,你十分確信歹徒肯定會在三天內釋放人質,並且讓季姿婷平安歸來。會做這般懷疑,純 粹是不解為何你還保留當時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不進行焚毀,而讓陳金火有機可趁,護主殷切的你,為何還 要這麼做呢? 這不難令人聯想到,整起綁票案,你是幕後的主使者……」

小唯銳利的眼神緊盯著劉管家。

只見劉管家全身不停顫抖,狂飆的冷汗險些令他虛脫,乾涸的喉嚨依舊,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最後的疑點,我們想請你到醫院做健康檢查,因為在死者季姿婷、陳金火還有僅存的張嬸體內,都檢測出『 砷中毒』的現象,這是非常罕見的毒性反應。猶記不久前,南部某城市因長期飲用含砷量偏高的地下深井水, 而衍生典型的慢性砷中毒的症狀及表徵,其中最值得一提的,便是所謂的『烏腳病』,它讓病患的細胞壞疽,使 得皮膚發黑壞死……這是張嬸數月腳傷始終未能癒合的主因。如果這一帶的飲用水真有毒害物,那麼附近醫院 裡的就醫記錄應該也會呈現一定比例的成長,接著經年累月的統計數字,就會受到環保署及其相關單位的關注, 並採取防範措施。但,事實並非如此,中毒的現象似乎只發生在季家?

所以,我們得到慢性毒殺的可能性推論……

我們誠摯希望你的健康檢查結果,可以安然無事……」


情緒是一種調和,高漲的情緒總有緩和的時候,一切迷團,心中長久以來的秘密被解開後,劉管家頓時感到 如釋重負,輕鬆安穩。這些年來,午夜夢迴之際,飄盪在幽幽夢境裡的索命冤魂,似乎也在此刻得到解放。


他仰望著陰濕的天空,此刻依稀有一道陽光,從烏雲遍佈的間隙裡滲出,照耀在他如乾橘般扁皺的臉頰,這 一道閃爍的光茫,是上帝對他的寬赦。他眼角汎著盈盈淚光,長嘆一聲,緩緩道 :「唉。歲月不饒人,年輕真 好。如果,我能像你這般年輕,未來充滿無限希望,那麼我或許就不會犯下這個致命的錯誤。走過了大半輩子 ,在老爺眼裡,我一直是個精明能幹的好部屬,好管家,我也因此感到自傲,就算要我把這條老命奉獻給這個 家庭,我死也無悔。然而,這是我最初的想法……

我真的記不得從甚麼時候開始,貪婪、憎恨的惡魔開始悄悄駐進我心底,我開始妒嫉這個美滿並集上帝恩寵 於一身的家庭。財富、地位與自由似乎只為他們這一家子而存在,他們可隨心所欲,揮霍著別人用盡一輩子心 力才能掙得的財富,享受著猶如帝王般養尊處優,呼奴使婢,為己效力……我想,這是讓我心中惡魔滋長的開 端……

這幾年來,每到秋末寒冬,我身上的四肢便會腫脹緊繃,那是衰竭的腎臟所發出的無言抗議。深夜裡,沒來 由的乾咳和氣喘,更是心肺疾病的嚴重警訊,我彷彿聽到它們在低聲泣鳴,它們不斷提醒我 :”你來日不多了 ,這輩子有有甚麼事未了嗎?有任何遺憾嗎?還是到頭來和我們一樣,無時無刻,分分秒秒只得做一個卑微的 器官,永不停止地賣力工作,直到生命體結束的那一刻……才能體驗到真正的『自由』……”

沒錯,就是”自由”,我渴望自由,我渴望脫離這間束縛我大半輩子的監牢……因此,我必須要逃離它,但 這種逃避所獲得的自由,只是貧窮的自由,這並不是真正的自由,因此我需要財富,在這人類所建構的荒繆資 本主義社會裡,金錢才是獲得自由的通行證。……於是,我心一橫,策劃了一起假車禍,真謀殺的案件……季 嚴凱夫婦是我殺的……」

語落,眾人吃驚詫異的眼神,像一道道鋒利的箭矢,紛紛往劉管家身上射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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